吳中苦雨因書一百韻寄魯望(870年) 唐 · 皮日休
創(chuàng)作地點:江蘇省蘇州市
引用典故:月窟
全吳臨巨溟,百里到滬瀆。
海物競駢羅,水怪爭滲漉。
狂蜃吐其氣,千尋勃然蹙。
一刷半天墨,架為欹危屋。
怒鯨瞪相向,吹浪山轂轂。
倏忽腥杳冥,須臾坼崖谷。
帝命有嚴(yán)程,慈物有潛伏。
噓之為玄云,彌亙千萬幅。
直拔倚天劍,又建橫海纛。
化之為暴雨,潨潨射平陸。
如將月窟寫,似把天河撲。
著樹勝戟支,中人過箭鏃。
龍光倏閃照,虬角搊琤觸。
此時一千里,平下天臺瀑。
雷公恣其志,?磹裂電目。
蹋破霹靂車,折卻三四輻。
雨工避罪者,必在蚊睫宿。
狂發(fā)鏗訇音,不得懈怠僇。
頃刻勢稍止,尚自傾蔌蔌。
不敢履洿處,恐蹋爛地軸。
自爾凡十日,茫然晦林麓。
只是遇滂沱,少曾逢霢霂。
伊余之廨宇,古制拙卜筑。
頹檐倒菌黃,破砌頑莎綠。
只有方丈居,其中蹐且跼。
朽處或似醉,漏時又如沃。
階前平汎濫,墻下起趢趚。
唯堪著籉笠,復(fù)可乘??(??)宿(一作?)。
雞犬并淋漓,兒童但咿喔。
勃勃生濕氣,人人牢于鋦。
須眉漬將斷,肝膈蒸欲熟。
當(dāng)庭死蘭芷,四垣盛薋菉。
解帙展斷書,拂床安壞櫝(一作牘)。
跳梁老蛙黽,直向床前浴。
蹲前但相聒,似把白丁辱。
空廚方欲炊,漬米未離?。
薪蒸濕不著,白晝須然燭。
污萊既已濘,買魚不獲鮛。
竟未成麥饘,安能得粱肉。
更有陸先生,荒林抱窮蹙。
壞宅四五舍,病筱三兩束。
蓋檐低礙首,蘚地滑澾足。
注欲透承塵,濕難庇廚簏。
低摧在圭竇,索漠拋偏裻。
手指既已胼,肌膚亦將瘯。
一苞勢(一作庖)欲陊,將撐乏寸木。
盡日欠束薪,經(jīng)時無寸粟。
螔蝓將入甑,蟛蜞已臨鍑(音復(fù),說文云,如釜而口大)。
嬌兒未十歲,枵然自啼哭。
一錢買粔籹,數(shù)里走病仆。
破碎舊鶴籠,狼籍晚蠶蔟。
千卷素書外,此外無馀蓄。
著處纻衣裂,戴次紗帽醭。
惡陰潛過午,未及烹葵菽。
吳中銅臭戶,七萬沸如臛。
嗇止甘蟹?,侈唯僭車服。
皆希尉吏旨,盡怕里胥錄。
低眉事庸奴,開顏納金玉。
唯到陸先生,不能分一斛。
先生之志氣,薄漢如鴻鵠。
遇善必擎跽,見才輒馳逐。
廉不受一芥,其馀安可黷。
如何鄉(xiāng)里輩,見之乃猬縮。
粵予苦心者,師仰但踖踧。
受易既可注,請玄又堪卜。
百家皆搜蕩,六藝盡翻覆。
似餒見太牢,如迷遇華燭。
半年得酬唱,一日屢往復(fù)。
三秀間稂莠,九成雜巴濮。
奔命既不暇,乞降但相續(xù)。
吟詩口吻噅,把筆指節(jié)瘃。
君才既不窮,吾道由是篤。
所益諒弘多,厥交過親族。
相逢似丹漆,相望如朓肭。
論業(yè)敢并驅(qū),量分合繼躅。
相違始兩日,忡忡想華縟。
出門泥漫漶,恨無直轅輦。
十錢賃一輪,逢上(一作篷)鳴斛觫。
赤腳枕書帙,訪予穿詰曲。
入門且抵掌,大噱時碌碌。
茲淋(一作滋)既浹旬,無乃害九谷。
予惟餓不死,得非道之福。
手中捉詩卷,語快還共讀。
解帶似歸來,脫巾若沐浴。
疏如松間篁,野甚麋對鹿。
行譚弄書簽,臥話枕棋局。
呼童具盤餐,擪衣換雞鶩。
或蒸一升麻,或煠兩把菊。
用以閱幽奇,豈能資口腹。
十分煎皋盧,半榼挽醽醁。
高談繄無盡,晝漏何太促。
我公大司諫,一切從民欲。
梅潤侵束杖,和氣生空獄。
而民當(dāng)斯時,不覺有煩溽。
念澇為之災(zāi),拜神再三告。
太陰霍然收,天地一澄肅。
燔炙既芬芬,威儀乃毣毣。
須權(quán)元化柄,用拯中夏酷。
我愿薦先生,左右輔司牧。
茲雨何足云,唯思舉顏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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