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未歲四月。余赴真珠。路由溟州。耆舊多凋喪。而州經(jīng)大水。邑里寥落。無復(fù)昔日繁華之賞矣。到梅軒。芍藥依舊滿院。而悄無人焉。感時傷事。不覺潸然。噫。自余來往于玆。今十六年矣。當(dāng)時鄉(xiāng)老皆無恙。宴集過從無虛夕。酒賦淋漓。以酬勝踐。迨周星。已同矍圃之觀。今則馀者落落晨星矣。俯仰宇宙。人生幾何。吾亦早衰多疾。居此世亦無幾何。后之吊今。如今之吊昔也。豈不悲哉。古人有一死生齊彭殤之語。其亦抑哀而自寬者也。遂抽思而為之賦。是向子山陽之感也已。
余遭世之薄阨兮,悲屢躓于名途。
既榮祿之不吾謀兮,思自放于江湖。
容一麾之出守兮,亦圣恩之涵濡。
飭輿馬而東邁兮,云指夫悉直之故都。
朝余憩乎橫溪兮,夕余踰乎關(guān)嶺。
臨溟州之舊鄉(xiāng)兮,喜重睹夫仙境。
仆夫煩而遄駕兮,貫長薄而載騁。
痛民生之無祿兮,皇數(shù)降其災(zāi)眚。
憑陽侯之吼怒兮,襄大陸以洪波。
決金堤而壞巨防兮,??隒岸之嵬峨。
驚老稚之隨湍兮,餌幽窟之鮫鼉。
櫛千家之傍郭兮,今沈沒而成河(一作者幾何)
訝新經(jīng)乎兵火兮,或滄桑之變改。
唉酷罰之奚偏兮,吾將罪夫真宰。
既閭落之半無存兮,問故人之疇在。
陳壺觴而忻迎兮,雜冠緌與臺隸。
稍慰余之中情兮,強驩笑而徘徊。
蹤余履乎墻東兮,訪清軒之雙梅。
問主人之焉如兮,邈笙鶴于蓬萊。
悄庭院之寥寥兮,窺桂宇兮塵埃。
步循除而懷惻兮,尚階翻夫紅藥。
嗟簪履之已散兮,奄綠苔兮生閣。
舊游闃其難追兮,音容又以冥漠。
超臨風(fēng)而自吊兮,渙余涕之迸落。
慘彷徨而不忍去兮,白日忽其西沈。
幽泉咽而不流兮,翔鳥嘑乎北林。
欲紓悁而永嘯兮,聲凄厲兮不成音。
哀人生之處世兮,一俯仰而古今。
覽逝者之如斯兮,識此身之難久。
紛陰陽之代謝兮,孰喬松之遐壽。
撫身軀而自悼兮,固非吾之長有。
奚觸險而循利兮,并貪夫而同朽。
唯海山之清絕兮,佇逍遙乎殘年。
不待督郵之來侵兮,擬著夫歸去之篇。
終天命而任化兮,庶或賢乎貪權(quán)。
情紆郁而還反兮,僑舍寂其無眠。
月幽幽以瞰帷兮,燈翳然而向壁。
羌百感之集腸兮,恍山陽之聞笛。
援雅琴而命操兮,寫余恨之蕭摵。
沾金徽而至曙兮,悵東方之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