汎彼中流，其名曰舟。遠可以涉，深可以游。伊誰為之，有熊氏作。如鳥斯飛，如馬斯躍。彼誕而迂，其名曰虛。若盈而竭，若有而無。伊誰為之，太空是侶。奚放奚歸，奚涯奚涘？我有虛舟，不纜不維。篙不可設(shè)，柂不可施。其材孔良，其質(zhì)孔厚。般、輸顧之，吐舌縮首。匪樓而高，匪鐵而堅。李、郭升之，儼若登仙。放乎巨浸，泛無所著。系之頹岸，淡無所泊。萬斛匪重，一葉匪輕。東西上下，不奡而行。颶風橫江，弗震弗擊。惡浪排空，弗覆弗溺。昔有孟明，濟河自焚。賈勇作氣，敗北晉軍。繼有公瑾，蒙沖斗艦。天與一炬，曹師破膽。勝則棹歌，負則楫摧。一喜一戚，往來于懷。喜者患得，戚者患喪。孰若吾舟，從吾于浪。利污吾網(wǎng)，名玷吾罾。有鱉可庖，有魚可羹。暮雨朝煙，草衣蒻笠。日出而出，日入而入。萬山夜行，一笑當空。山河大地，在吾舟中。此時觀之。非舟非我。心焉如灰，形焉如槁。適有漁父，鼓枻而歌曰：月白兮風清，云淡淡兮水泠泠。子亦知夫月之所以明，風之所以生，云之所以作，水之所以行乎？吾將與子汎濫乎寬閒之野、廣莫之濱。余歌而答之曰：寬兮閒兮，天地之間兮；廣兮莫兮，天地之廓兮。嗚呼，天地亦不過其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