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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
煙景迷濛,愛疊翠、千里去程。
驚風(fēng)送、暮帆零亂,凄咽鈴聲。
炫晝?nèi)粤酊t背日,飄蓬猶戀劫馀生。
問具區(qū)、興廢果何如,雙淚盈。
扁舟計,悲未成。
嘆塵夢,幾時醒。
倚薄天欄檻,掠影潮平。
莫對遙峰刪綺語,黛蛾深鎖俯朱甍。
漸網(wǎng)收、漁火起汀沙,耽晚晴。
夜景、對修桐半凋,凍枝仍舉。
清泉漫煮。
層簾外、更飄凄雨。
閑情待付。
沈水香薰馀篝縷。
噀殘酒斑斑,不浣征衫土。
坐長更,惱無緒。
床底怨蛩,為伴羈人,咿嚘愁自語。
蠹粉斂繡筆,愛騷客,修花譜。
縱暈色,猶酸楚。
訴瑤箏、弦弦相爾汝。
斗病鶴煙姿,雪里吟寒句。
未應(yīng)梳倦羽。
孤月迎清夜,古楊生峭寒。
樹底噪棲鳥,窗前照明玕。
剛引愁深恨積,苦憶瑣尾凋殘。
乍掀詞筆騰翻,荒江漾微瀾。
蠹墨磨漸懶,怨曲理逾歡。
秦淮漲粉,溶溶誰浴冰盤。
羨雙鴛乘興,湖波凝碧,放懷還索圖畫看。
哀弦危柱。
祇抽繭春蠶,心事如許。
天縱一閒身,老江南、蘭成解賦。
清寒能忍,那慣見、霜楓紅舞。
酸楚。
剩繡囊、好護佳句。
神方漫教駐景,便知音、相逢旦暮。
稱拂吟箋,省識深燈聞雨。
玉軫慵調(diào),鐵簫悽譜。
黯然懷古。
華表語。
湖山倦夢誰主。
楓注:此詞《龍榆生詞學(xué)論文集》系年在一九三一年。
一樓誰慰藉。
窗前凍枝亞。
漫天飛雪供蕭灑。
須眉都入畫。
須眉都入畫。
老仙應(yīng)念,苕溪后夜。
可載得、扁舟下。
春風(fēng)詞筆勞重寫。
生憎寒鶴訝。
生憎寒鶴訝。
漸垂楊礙月,驚夢醒日暮,飄風(fēng)弗弗。
春心共花發(fā)。
怨東皇、仍吝芳菲佳節(jié)。
憑闌意怯。
剩悄寒、偷犯嫩葉。
是韶光負汝,剛展露桃,枉惹狂蝶。
獨向天涯隕涕,攬鏡慵看,幾添華發(fā)。
啼鵑迸血。
迷歸路,罥荒葛。
念家山可有,飛云傳意,腥埃何計盡撥。
任人寰換劫。
鶯語囀來自滑。
香徑徘徊。
又連朝風(fēng)雨,凈洗輕埃。
平沙細履,嫩晴潛長莓苔。
鵑啼不斷,染山花、淚血成堆。
曾幾日、零紅消盡,憑誰約取春回。
哀時賦客重來。
要狂歌斫地,總費清才。
斜陽院落,輸他燕妒鶯猜。
方塘照影,亂朱顏、芍藥旋開。
扶淺醉、驚飆未已,隔籬閒酹馀杯。
聽風(fēng)聽水足平生。
霞氣擁層城。
輕鷗慣逐驚濤去,亂征帆、搖蕩離旌。
一白茫茫無地,憑誰指點蓬瀛。
淘沙細浪幾曾停。
幽韻寫琮琤。
眼中歷歷當時境,算惟欠、壑籟松聲。
回首南云如夢,一竿長負深盟。
灑盡枯荷雨。
雨殘陡逼江城暮。
作意西風(fēng)吹月冷,泣聯(lián)拳汀鷺。
更指點、扁舟隱現(xiàn)黃蘆浦。
彈四弦、爾汝聞私語。
蕩夢魂天際,凝想霜馀紅樹。
誰暇傷孤旅。
海東云起空延佇。
斷梗浮萍同委命,任漂流何處。
又一夜、心旌莫定眉峰聚。
憑塞鴻、省識胡沙苦。
剩老馬長嘶,甚時脫羈能去。
紗幮玉枕感微寒,孤月迥臨霜曉。
短燭飄殘淚多少。
衰楊欲舞,征鴻過盡,倦蝶應(yīng)驚覺。
移革孔,卷筠簾,瘦來羞攬菱花照。
憔悴對西風(fēng),一(平。)片荒煙共枯草。
哀笳漫引,想念鄉(xiāng)關(guān),斷夢何由到。
但茱萸、醉把怕登高,又閒繞、東籬被伊惱。
瑟瑟地,冷葉疏英相伴老。
生小從嬌慣。
記金屋穩(wěn)貯,恩情深淺。
忍輕拋繡閣,靜臨荒院。
丹青巧肖啼妝面。
望省故、盈盈憐水盼。
游絲綰。
奈蝶妒蜂猜,惆悵芳華晚。
繾綣。
鈿車隱隱,桂樹訚訚,漏永宵殘。
對此皎月清霜,絳蠟憶曾同剪。
雙棲擬伴梁間燕。
環(huán)舞榭、軒窗都倚遍。
空戀戀。
溯從前、積集愆殃竟何限。
云雨散。
問怎得,陳私愿。
便相如能賦,賦成誰與君王見。
凄涼送春倦眼,問芳林怨宇。
甚啼損、紅濕山花,似泣春去無路。
舊題認、苔侵敗壁,斜陽冉冉江亭暮⑴。
悵臨風(fēng)、笛(作平。)韻悲沈,夢痕塵污。
病起紅樓,對酒話雨,溯追游幾度⑵。
又鉛槧、商略黃昏,斷縑閒淚偷注。
忍伶俜、銀燈自剔,更誰識、當世情苦。
故山遙、聽水聽風(fēng),總輸汀鷺。
巢漚未穩(wěn),旅魄旋驚⑶,夜臺尚碎語。
咽淚叩、天閽無計,道阻荒藟,日宴塵狂,懶移宮羽⑷。
狼煙匝地,胡沙遺恨,他年華表歸來鶴,望青山、可有埋憂處。
傷心點筆,元廬早辦收身,怨入歷亂簫譜⑸。
流風(fēng)頓歇,掩抑哀弦,蕩舊愁萬縷。
漫暗省、傳衣心事⑹,敢負平生,蠹墨盈箋,瓣香殘炷。
疏狂待理,沈吟何限,深期應(yīng)許千劫在,怕共工、危觸擎天柱。
萋萋芳草江南,戍角吹寒,下泉慣否。
⑴ 去年真茹張氏園杜鵑盛開,約翁往,看,有漢宮春詞紀事。
⑵ 翁下世前一月,予冒雨趨謁,堅邀往市樓小飲,相對殊依黯,嗣后一返吳門,遂病臥不復(fù)能興矣。
⑶ 翁自題壽藏曰:漚巢,卒厝湖州會館,淞滬戰(zhàn)起,幾瀕于厄。
⑷ 翁晚歲填詞絕少,嘗有理屈詞窮之嘆。
⑸ 丙寅歲翁于湖州西塢營生壙,有鷓鴣天詞乞鄭海藏翁書墓碑,碑曰:彊村詞人之墓。
⑹ 翁病中以三十年來所用校詞硯授予,曰:子其為我竟斯業(yè)矣。
荒螢照水。隔斷囂塵三十里。
罷舉清尊。零落川原見淚痕。
珠光寶氣。不夜層樓連漢起。
歌舞春融。怪道燈紅似血紅。
壞墻陰。
有黦顏墮蕊,華發(fā)忍重簪。
幽徑榛蕪,斜陽淚滿,兵氣仍共沈沈。
臥枝罥、馀腥未洗,破暝靄、凄引響羈禽。
髡柳池荒,沈沙戟在,波鏡慵臨。
太息天胡此醉,任殘山剩水,怵目驚心。
戰(zhàn)艦東風(fēng),戈船下瀨,誰辦鐵鎖千尋。
算惟見、當時皎月,過南浦、空漾萬條金。
悄立危亭欲去,風(fēng)露秋深⑴。
⑴ 春間,東夷巨艦破浪而來,我海軍全無抵御,令敵得從瀏河登陸,真如遂陷。
急景彫年,涼吹振林,雙鬢微雪。
傷高展卻重陽,瞇眼驚塵飄瞥。
庭空鳥噪,映帶幾朵黃花,秋魂棲穩(wěn)馀芳歇。
孤負百年心,逐寒流嗚咽。
悽切。
聽楓人遠,結(jié)(作平)草庵荒,舊情都別。
留命桑田,萬感哀弦誰撥。
獨憐憔悴,料理爾許騷懷,荒蟫銷盡啼鵑血。
異代一蕭條,愴無邊風(fēng)月。
雅音寥落。
聒耳淫哇作。
韶濩如今欣有托。
乍響瑤天笙鶴。
曾聞法曲霓裳。
創(chuàng)聲原自西涼。
何物能銷兵氣,漢家日月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