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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風(fēng)
按：挽陣亡軍士。時楊任北洋軍閥陳光遠(yuǎn)的秘書，因陳光遠(yuǎn)不知劉表是何人，誤將漢末“八俊”之一的劉表當(dāng)作讓成都的劉璋，以為楊譏諷他，楊幾遭殺身之禍 其一 挽楊宇霆 清末至民國 · 楊圻
詎同西蜀偏安，總為幼常揮痛淚；
凄絕東山零雨，終憐管叔誤流言。
知楊太尉在堂，忍把錦裘追往事；
為馬幼常流涕，至今黃壤愴平生。
天地鑒余心，同為流言悲蔡叔；
江山還漢室，敢因家事罪淮陰！
蔣檀青，京師人，其先越產(chǎn)也。善彈箏吹笛，工南北曲，文宗時樂部推第一。長安名士宴賓客，非檀青在座則不歡。初，高宗建圓明園于京師西北，園景宏麗，時海宇晏安，庫帑充牣，高臺深池，極游觀之樂。歲以首夏幸園，冬初還宮，歷仁宗、宣宗以為例。文宗時梨園尤盛，設(shè)升平署以貯樂工，內(nèi)務(wù)府掌之，設(shè)南府，命樂工教內(nèi)監(jiān)之秀穎者習(xí)歌舞。當(dāng)夫棠梨春晚，梧桐秋末，萬幾之暇，輒召兩部奏新曲。檀青發(fā)喉，則天顏懌霽，賞賚過諸伶。文宗中葉，粵匪據(jù)金陵，捻匪擾皖豫，英法齟齬，與戰(zhàn)不利，東南多事，海內(nèi)騷然。上抑郁不樂，稍近聲色，總管圓明園事務(wù)大臣文豐方寵盛，承旨遣人采江、浙美女以進(jìn)，更廣治臺沼以居之。諸姬皆漢人，殊色，善歌舞。咸豐十年七月，英法聯(lián)軍犯天津，勝保與戰(zhàn)，敗績，敵長驅(qū)入北京。時秋暑猶盛，上方與諸美人避暑福海，蕩木蘭之舟，歌涼風(fēng)之曲。聞變，于八月八日倉猝率后妃、皇長子巡幸木蘭，詔恭親王留守京師。奸民李某，導(dǎo)聯(lián)軍劫圓明園，珠玉珍寶盡出，三朝御府希世之物不知紀(jì)極，掠殆盡，擇其尤者以奉英法軍。縱火焚宮殿，火三日不息，諸美人不知所終。文豐北向再拜，投福海死之，從者郎員數(shù)人。恭親王既議和于禮部，事定，檀青乃赴行在，明年七月，文宗皇帝崩于避暑山莊行殿，梓宮奉安，返京師。嘗于暮春入園，帝所居山高水長朗吟閣、環(huán)碧亭、無邊風(fēng)月閣、聽鶯館、無盡意軒、麗矚軒、影湖樓，及諸美人院，赭壁參差，不可指辨，惟福海潺潺，鳥啼花落而已。慟哭出，不忍再往，從人游江南，江、淮間亂，無所業(yè)，檀青抱箏沿門賣曲為活。迄穆宗中葉，湘、淮軍克金陵，平捻匪，東南定，再見中興，而檀青貧，終不得返京師。京師方重靡靡之音，無工昆曲者，于是諸伶中亦無有知檀青姓氏者矣。朝廷稍稍聞圓明園之燬，禍由李某，下獄窮治誅之，籍其產(chǎn)以賜文豐家屬焉。后三十馀年，而東吳楊云史年二十一，游廣陵，宴客平山堂，江山春暮，花絮際天，乃命絲竹，以佐詩酒。坐上遇檀青，知余之自京師來也，清歌一聲，彈箏一曲，白發(fā)哀吭，淚隨聲下。問所哀，為余述宮中事甚悉。言咸豐九年三月某夕，牡丹堂牡丹盛開，月出，上敕諸美人侍夜宴，置酒賞花于鏤月開云之臺。春寒未解，以紫貂薦地，寶炬千百，珠翠瑟瑟，靚妝如云，召演明皇沉香亭故事數(shù)折。花月之下，春光如醉，歌聲遏云，不能自已。上顧諸美人嗟賞，賜伽楠牟尼、碧玉帶鉤各一事，西洋文錦兩襲，內(nèi)官引余跪花陰謝恩，春露滴云鬟，舞衣猶未脫也。由今思之，四十馀年矣，每念先皇恩，如隔世事。因嘆曰，從此以往，無復(fù)此樂矣。言已欷歔，余亦愀然，時光緒乙未四月也。今歲秋，復(fù)見之青溪花舫，哀音愴愴，益老矣。嘗讀少陵逢李龜年詩，于流離之況，寄家國之恨，余悲檀青之與龜年同一流落也，乃為傳而長歌之。丁酉冬十月識于京師。
江都三月看瓊花，寶馬香輪十萬家。
一代興亡天寶曲，幾分春色玉鉤斜。
玉鉤斜畔春色去，滿川煙草飛花絮。
都是尋常百姓家，欲問迷樓誰知處。
高臺置酒雨溟溟，賀老彈詞不忍聽。
二十五弦無限恨，白頭猶見蔣檀青。
雕欄風(fēng)暖凝絲竹，筵上驚聞朝元曲。
其時雨腳帶春潮，江南江北千山綠。
朱弦斷續(xù)怨滄桑，望帝春心暗斷腸。
欲說先皇先墜淚，千言萬語總心傷。
坐客相看共嗚咽，金徽彈罷愁難絕。
同時傷春事不同，飄零身世何堪說。
家在京師海岱門，少年往事不堪論。
旗亭舊日多名士，北海當(dāng)年侍至尊。
太行北盡仙園起，靈臺縹緲五云里。
年年豹尾幸離宮，百官扈從六宮徙。
萬戶千門魚鑰開，柳煙深淺見蓬萊。
妝樓明鏡云中落，別殿笙歌畫里來。
祖宗旰食勤朝政，百年文物乾坤定。
萬方鐘鼓與民同，九重樂事怡天聽。
建康殺氣下江東，百二關(guān)河戰(zhàn)火紅。
猿鶴山中啼夜月，漁樵江上哭秋風(fēng)。
軍書旁午入青鎖，從此先皇近醇酒。
花萼樓前春晝長，芙蓉帳里清宵久。
三山清月照瑤臺，夾道珠燈擁夜來。
一曲吳歌調(diào)鳳琯，后庭玉樹報花開。
臨春結(jié)綺新承寵，玉骨輕盈珍珠重。
避面寧教妒尹邢，當(dāng)筵未許憐張孔。
太液春寒召管弦，官家小宴杏花天。
昭陽宮里春如海，五鼓初傳燕子箋。
鞓紅照睡繁華重，絕代佳人花扶擁。
南府新聲妒野狐，升平獨(dú)賜龜年俸。
夜半青娥掃落花，深宮月色照羊車。
庸知銅雀春深事，留與詞人賦館娃。
當(dāng)時海內(nèi)勤王事，慨慷誓師有曾李。
未見江頭捷騎來，忽聞海畔夷歌起。
避暑溫泉夜氣清，宮花露冷月華明。
驚心一曲長生殿，直是漁陽鼙鼓聲。
延秋門外黃昏路，城闕生塵妃嬪去。
穆王從此不重來，馬上天顏頻回顧。
來朝胡騎繞宮墻，凝碧池頭踞御床。
昨夜采蓮新制曲，月明多處舞衣涼。
太白睒睒欃槍吐，云房水殿都凄楚。
咸陽不見阿房宮，可憐一炬成焦土。
和戎留守有賢王，八駿西行入大荒。
金粟堆空啼杜宇，蒼梧云冷泣英皇。
居庸日落離宮暮，北望幽州空煙樹。
初聞哀詔在沙邱，已報新君歸靈武。
鼎湖龍靜使人愁，福海悠悠春水流。
山蝶亂飛芳樹外，野鶯啼滿殿西頭。
梨園寂寞閉煙雨，百草千花愁無主。
漢家仙掌下民間，秦宮寶鏡知何處。
玉泉山下少人行，瓊島春陰水木清。
獨(dú)有漁翁斜月里，隔墻吹笛到天明。
繁華事散堪悲慟，玉輦清游憶陪從。
明年重過德功坊，梨花落盡柳如夢。
小臣掩面過宮門，犬馬難忘故主恩。
檀板紅牙今落魄，尋常風(fēng)月最銷魂。
十年血戰(zhàn)動天地，金陵再見真王氣。
南部煙花北地人，天涯那免傷心淚。
武帝旌旗滿九州，湘淮諸將盡封侯。
兩宮日月扶雙輦，萬國車書拜五洲。
獨(dú)有開元伶人老，飄泊秦淮鬢霜早。
夜夢簾間唱謝恩，玉階叩首依宮草。
糊口江淮四十年，清明寒食飛花天。
春江酒店青山路，一曲霓裳賣一錢。
君問飄零感君意，含情彈出宮中事。
亂后相逢話太平，咸豐舊恨今猶記。
憐爾依稀事兩朝，千秋萬歲恨迢迢。
至今煙月千門鎖，天上人間兩寂寥。
我思洪荒前，千山一大石。
真宰泄飛流，巨靈一掌劈。
馀力百脈受，群石皆碎裂。
絕壁遂倒撐，如墻攢萬額。
斷崖乃逡巡，如蟻緣敗葉。
船從地底來，寸步萬牛力。
竹纜數(shù)十丈，搖搖不得直。
摩穹百夫伏，縋壑一舟黑。
乃知著地行，難于蹈虛立。
此路非通人，曷為強(qiáng)舟楫。
波濤接云霄，自問將安適。
江南有良田，歸計未為拙。
為歌公無渡，蛟龍亦嘆息。
一日行十里，半日過一灘。
計程怯途遠(yuǎn)，戀景忘路難。
急流抉江底，掀石使上攢。
胭脂畫云骨，化作珊瑚桿。
望如千頃荷，傾攲花葉團(tuán)。
又如五色書，萬卷隨手?jǐn)偂?div class="hvy3dlo" id='poem_sentence_5_972270_comment'>
蜀天晚霞飛，秦嶺落日丹。
共茲天水光，回蕩成奇觀。
高峰自開辟，上有清猿嘆。
暝色迎船頭，山虛生夕寒。
松栝皆靜立，一月翻飛湍。
獨(dú)游江漢永，感斯秋夜闌。
孤情畏荒寂，空舲聽波瀾。
辛丑秋大人自長安蒞漢中余奉母由漢沔赴南鄭自興安府西上二百里至黃金峽一名惶驚峽即秦用金牛通蜀處峽長八十里波濤險惡絕壁千仞石皆倒出崖隙纖路不盈尺舟楫必期一日盡此險峽中不得泊也日落風(fēng)生往往沉舟摧楫遂復(fù)退至興安舍舟登陸紆道漢陰廳七日而達(dá)南鄭似遠(yuǎn)實(shí)近以退為進(jìn)矣 清末至民國 · 楊圻
孤舟天地間，蕩碎江漢碧。
水程報入峽，舟子相蹙額。
水東舟西行，所恃皆人力。
上游千山雨，萬流趨一脈。
大石相夾束，逼水高百尺。
絕壁爭外頃，仰視天皆石。
轉(zhuǎn)江腸九回，崩崖齒萬齧。
驚湍若箭來，到此忽一逆。
不見船行遲，但看水流疾。
細(xì)徑鑿青天，一發(fā)蟠百結(jié)。
群夫牽弱纜，斗汗過寸隙。
苔入太陰寒，雪是上古積。
鳥飛時一墜，蟻緣仍百折。
上無云日光，下狎蛟龍宅。
八口豈微細(xì)，生命輕瞬息。
動念當(dāng)急流，欲退或不得。
萬全出僥倖，惶恐亦何益。
君子重臨淵，保身非懦怯。
快意疾回舟，星月淡秋夕。
辛丑七月末，侍宦浮漢左。
秋色過云夢，山城煙水鎖。
鄖陽峽中寺，鴟尾勢磊砢。
秀木欲微脫，寒花有馀朵。
江水與眉平，暮綠對深坐。
虛堂搜形勝，秦州山萬垛。
落日為丹黃，意態(tài)畫不可。
須臾漸杳冥，燈燭見船舵。
天河翻在下，萬象欲倒墮。
今夜江無月，暗黑蕩漁火。
星斗忽破碎，天水俱涾沱。
兩岸山木喧，中夜數(shù)翻簸。
西風(fēng)捲柯葉，拋擲雜山果。
猿哀幽壁高，雁拍驚沙夥。
凝然百籟寂，眾睡醒獨(dú)我。
悲哉秋之氣，造物亦坎坷。
何況人世事，轗軻理無那。
大人性骨鯁，嫉惡群小?。
一麾當(dāng)雄關(guān)，恩遇獨(dú)負(fù)荷。
專城異遷謫，何如侍青瑣。
戴鶴渡郢鄖，悠然浮吳舸。
屈宋茲土彥，哀歌托婀娜。
楚人善悲秋，感者無頑懦。
吾聞將門之子都愛馬，愛者雖多識者寡。
悠悠四顧皆凡材，無可驅(qū)策真哀哉。
天生萬物各有用，王良騄駬誰為媒。
李家紫騮人爭傳，京師少年莫敢前。
天池龍種非人間，無意得之真奇緣。
玉骨嶙峋毛不豐，豎子遇之談不終。
君獨(dú)謂能任千里，是真不為皮相蒙。
輕塵淺草四蹄風(fēng)，試之春郊群為空，此馬得所君之功。
秋來鬣拳英氣生，西山狐兔今縱橫。
北平?jīng)]羽世所驚，偶然游戲雄心平。
嗚呼，有才堪用及其早，紫騮雖駿有時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