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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風
歸廬先生古之人，結廬舊傍湘湖濱。
經神治譜千秋業(yè)，圣域賢關八帙身。
守身便是傳家事，雙節(jié)慈親教識字（先生少孤，賴兩節(jié)母撫之成立）。
歐陽修母范滂兒，小時已解全歸義。
含芬綺歲掇儒冠，硯向蓮花幕下安。
棠舍相依皆召杜，藥言親纂陋申韓（治刑名，著有《佐治藥言》）。
一編苦守蕓香簏，五典三墳是能讀。
半壁秋鐙校豕魚（有《秋鐙校字圖》），百城古牒撐腸腹。
文心郁怒筆生花，倒峽詞源氣自華。
蕊榜聯(lián)翩看集錦，蓬山咫尺又回槎⑴。
九天閶闔親臨試，帝曰此才能作吏。
仙令初飛葉縣鳧，專城遂展襄陽驥。
雅抱謙言學治初（著有《學治臆說》），九疑山下雨隨車（初授寧遠，繼權道州）。
舂陵行補齊民術（治道州，作《后舂陵行》），泠道人遵善俗書（治寧遠，刋《善俗書》）。
浮沈宦海身難健，引疾幡然竟肥遁。
為愛吾廬歸去來，灌園始遂當年愿⑵。
苦念茹荼雙北堂，捧將天語敬焚黃。
贈言集刻平泉石，旌節(jié)坊崇大義莊⑶。
城南高閣峨峨起，萬卷藏書課孫子。
雞次羅胸細注經，螺紋指掌閒評史（著《三史同姓名錄》）。
元日詩成禮告存（晚年，每元旦，必有詩告存），萱蘇益壽道彌尊。
去來了了營生兆（自治兆域，表曰「龍莊歸室」），心跡觥觥托夢痕（手訂年譜，題曰《病榻夢痕錄》）。
先生本是邦之彥，身世精金經百鍊。
錢江東去禹陵西，巋然獨峙靈光殿。
我識郎君乙丑年，藤廳風度最翩翩。
服膺為述趨庭訓，會面偏慳掎襼緣⑷。
昨年捧檄之江路，化鶴丁公已歸去。
躡履來登雙節(jié)堂，一幀遺象猶儒素。
清標晬盎義心融，今日須眉始識公。
不敢題詩先下拜，瓣香我欲祝南豐。
羅剎江邊已秋草，蒼涼古驛西興道。
我來不及見先生，太息歸廬歸太早。
注：
⑴ 乙未進士，徵為武英殿校書，以憂不赴
⑵ 初謁選，即作《灌園圖》，明素志也
⑶ 先生既為兩母請旌于朝，復乞言藝林刋之貞石，曰《雙節(jié)贈言集》
⑷ 按：「緣」，底本誤作「綠」。據改。
望云祝天工，一雨無限好。
平原早稻粳，官閣閒花草。
莫愁湖邊春水綠，石城橋上驪駒促。
執(zhí)手留君且勿行，為君試唱陽關曲。
君有奇才抵百朋，靈襟朗抱玉壺冰。
天人久已通三策，裘馬何曾耀五陵。
子云奏罷長楊賦，鵠立銀袍嗟未遇。
青海留充冀北群，碧山歸向江南住。
卜筑秦淮西復西，人傳江總宅青溪。
匝階花藥和云種，插架琳瑯映雪題。
論交爭吐如虹氣，賓是羊求主仲蔚。
說劍頻聞集勝流，曳裾那肯干時貴。
小閣焚香讀異書，囊琴斗酒夜涼初。
英詞元白齊低首，妙墨倪黃總不如。
昔年山水恣幽討，南歷牂牁西蜀道。
銅鼓山頭日半曛，浣花溪上春偏早。
皖國前年放棹回，是時我亦賦歸來。
花晨月夜聯(lián)翩聚，玉碗金尊傾倒開。
招攜不厭過從熟，意氣如云心嘆服。
書就思將玳瑁裝，詩成更盥薔薇讀。
斗酒徵歌興正長，幡然惜別詠河梁。
閒拋江上三山月，去跨仙人五色羊。
粵東未到吾能說，庾嶺梅花送金埒。
桂海春深雨似煙，珠江夜半潮如雪。
山色羅浮入畫圖，三春花鳥四方無。
千林荔子飛胡蝶，萬樹桄榔叫鷓鴣。
尉陀宮畔喧官鼓，畫戟油幢開幕府。
燕寢三朝彩袖垂，鯉庭再過笙陔補。
侍奉馀閒更下帷，榕陰庭院日遲遲。
好攜毅甫端溪石，盡和東坡嶺外詩。
相思祗我成孤坐，青玉山房白云鎖。
五嶺風煙我憶君，六朝金粉君懷我。
莫嘆延津會合難，行將西笑望長安。
綰符萬一來南海，更把清尊拾墜歡。
天彭百馱倏忽老，婪尾又被東風催。
政如明月向空盡，自有夜珠馀光來。
惜花惟恐花事了，折供棐幾陳尊罍。
膽瓶癭壺雜盆盎，以水灌莖火灼荄。
斗室爛作朝霞色，左欹右捧紛相偎。
散花天女太狡獪，撒手羞煞千玫瑰。
就中一種更嫵媚，蛾眉淡掃肌皚皚。
白描乃是吳道子，玉毫妙相超氛埃。
東皇作意示矜寵，米囊玉蕊真輿儓。
賓朋聚觀滿四座，縱談劇飲銜深杯。
酒酣大笑歡如雷，而我對此心徘徊。
憶昔簪毫躡蓬萊，詞頭封送花口開。
宣南坊前暫休沐，招邀名士游豐臺。
有時擔頭百錢買，蜂蝶亂逐輕車回。
攜壺挈榼折短柬，伸紙奮筆爭新裁。
自從綰符去香案，塵俗早被花神咍。
何期深山更相值，如逢舊雨重追陪。
花瓷小閣聊復爾，鸞飄鳳泊吁可哀。
客起酌我前致語，人事自古相排推。
此邦久頌魏公跡，今君來繼甘棠栽。
廣陵舊事差足擬，祝君他日登三臺。
我聞謝客勿復道，此語毋乃疑嘲詼。
對花且放玉山倒，亟呼大斗傾新醅。
乙亥二月月幾望，捧檄延州度千嶂。
馬頭忽現嘉嶺山，大字摹崖屹相向。
怪螭蟠屈瘦蛟舞，乃是龍圖老子之筆仗。
聞道當年帥此邦，屢躡巉巖寄幽曠。
手持蠹簡揖山靈，一種清虛恍來貺。
我覽公書心已欽，我思公跡神逾王。
初為運轉副夏竦，繼以曹郎扼邊障。
罷榷招流亡，營田省輸饟。
堅壁老敵師，焚書斥賊妄。
一十二砦唇齒聯(lián)，萬八千軍虎貔壯。
威名不屑淮陰韓，盛德應同丞相亮。
坐使西人破膽驚，卻馬回戈不敢抗。
豈知公馀示整暇，嘯歌更踞茲山上。
方悟胸中數萬兵，都由五千拄腹撐腸相醞釀。
我來登山尋舊跡，豈有遺民足咨訪。
山前聞清鐘，山后發(fā)樵唱。
摘星無復矗危樓，古井空馀白云漾。
嗟哉九京安可作，仰止高山意怊悵。
他年青鞋布襪游圭峰，定從霧閣云窗覯真相（圭峰，公少時讀書處也）。
東南曉望停云停，西北暮失青山青。
一日二日釀不足，三日五日天冥冥。
填河塞漢勢未已，烏踆走匿蟾蜍死。
壓折北斗杓難傾，堆滿南箕簸不起。
缺何須女媧補，堅不許巨靈擘。
百千萬億兜羅棉，裝作天衣無襞績。
石非泰山觸，氣非云夢蒸。
應是盤古墳中千年不散之陰霧，之罘海上萬劫不冶之陽冰。
一時齊向秋空升，幻作白衣蒼狗鋪層層。
我行深山正畏雨，日日沈霾封澗戶。
野店一鐙綠如豆，鵂鹠夜叫蝙蝠舞。
填胸塊壘多于云，使我浩氣抑塞磊落不得吐。
安得吳剛利斧秦皇鞭，斫破渾沌驅頑涎。
風馳電掣飛輕煙，頃刻迅掃歸山淵。
洞開閶闔窺青天，玉盤洗出當頭圓。
對之縱飲酒如泉，酒酣更作攓云篇。
保甲本周官，法良意甚美。
庶幾厚風俗，匪啻息奸宄。
所以稽載籍，循吏難僂指。
要之課治行，罔不自茲始。
矧乃朔方郡，賡袤千馀里。
邊關重鎖鑰，砦堡互唇齒。
絕塞窮風沙，疊嶂阻???。
稽覈茍未至，法度毋乃弛。
比歲數不登，死亡雜遷徙。
今年稍生聚，及此好為理。
鄉(xiāng)約古黨正，非與廝役比。
后來失厥職，官輒肆鞭箠。
自好者不為，為者益靡靡。
一丁且不識，豈復能辦此。
蚩氓既愚瞢，胥吏亦譎詭。
朱符所到處，奉行故事耳。
所希牧令賢，遠近必親履。
脈絡聯(lián)鄉(xiāng)村，叢脞慎城市。
綱舉目乃張，紋羅掌可視。
守望一以嚴，宵小寧不弭。
方今至尊勞，求治肅綱紀。
鬼蜮未就禽，亟亟降明旨。
此心脫不盡，何以為臣子。
努力答宵旰，毋蒙素餐恥。
玉泉聲潺潺，直向螭口瀉。
雹霰落空際，琴筑響階下。
文甃碧苔淺，小彴斷虹跨。
瀺灂鑒毛發(fā)，蜿蜒過廊榭。
巖杏含新苞，照影弄嬌姹。
我思酌匏尊，更向道人借。
希夷辟洞天，云護石龕邃。
青牛入關后，復此仙跡異。
墮驢有真識，化蝶示幽寄。
巾拂無纖塵，須眉映空翠。
我欲從之游，窺破元關秘。
先生為余言，能覺乃許睡。
去年花發(fā)延州署，今年花時朔方住（榆林，隋為朔方郡，非漢朔方也）。
中間半載羈青門，往返鄜坊千里路。
人生蹤跡那得知，政類風中捉飛絮。
有花且作盡日賞，莫令韶華等閒度。
邊城氣冷春事遲，五月才如三月暮。
長安陌上久狼藉，此地初看萼銜跗。
似留春色待主人，主人不來春不去。
三日暖風口欲笑，一番微雨芽愈怒。
西齋數枝已綽約，東鄰千朵益嬌奼。
淩晨剪取親送將，熠熠花光浥朝露。
黃沙滿目倏覯此，合使燕支山色妒。
譬之鳩盤魔母城，忽睹珊珊姹女步。
珍重恰宜髹幾供，愛憐更遣紗籠護。
中庭玫瑰火齊發(fā)，拱向有如附庸附。
聯(lián)襼來觀集賓客，斗酒徵詩各成趣。
夜闌有夢到江南，櫻筍鰣魚渺何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