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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風
王子謫壽州，暮秋發(fā)京國。
是時偕我行，彭衙侯景德。
德光下詞林，氣象頗匍匐。
圣初瑞安令，夙昔重交識。
六日候河滸，買舟寧計直。
行行及清源，仲實來孔亟。
我生自北土，舟航借馮翊。
白晝或差池，清夜必相即。
或開一樽酒，或陳數(shù)簋食。
身世忘沉浮，笑談露胸臆。
有時激醉鄉(xiāng)，高歌破幽墨。
有時擲蒲樗，大叫呼采色。
群謔何呶呶，孤坐或默默。
蹤跡若殊軌，指趨竟同域。
連宵燭屢更，達旦寐乃得。
不獨暢懷抱，兼以防盜賊。
徘徊晦朔周，前路彭城逼。
咫尺未能到，風起天氣黑。
德光及我舟，樸大不雕飾。
其中無何有，簸蕩難致力。
篙工舍篙坐，系之境山側。
緬想大風歌，千古一傷衋。
三子駕輕舸，乘風無少息。
將謂憩彭城，感慨吊蘇軾。
因之別德光，攜我清河洫。
奈何夜渡洪，停留無頃刻。
居然遺我書，我到日已昃。
翌日始窮追，恨不奮雙翼。
兩日竟蕭條，疾行恐顛踣。
夜宿宿遷南，荒村人避匿。
其地寡稻粱，其途多荊棘。
寒月半欲墮，曠野望不極。
鴻飛何肅肅，蛩鳴亦唧唧。
我夢不可成，我心久已惻。
寂寥思往事，嗒然顏忸?。
十年翰墨林，冥行但擿埴。
一歲天官曹，奔走暗品式。
譬之泥土質，昏暗枉拂拭。
君恩真浩蕩，猶遣列郡職。
星駕走郊坰，春風課耕織。
事守如事兄，避惡如避蜮。
歲月久不變，譴罰庶可塞。
少小事豪狂，老大始謙抑。
未言杜與韓，敢望契與稷。
父母違晨昏，兄弟隔南北。
靜中一掛念，悲恨累千億。
大兒廿一齡，頑厚非軒特。
誤遣學科名，困頓豈差忒。
所幸在故鄉(xiāng)，庭闈候門閾。
小兒始六歲，亦非岐與嶷。
但令讀古書，謀生勤稼穡。
不墮名利場，一朝生??克。
故鄉(xiāng)十畝園，佳樹舊栽植。
壽親酒不賒，看山亭可陟。
行當賦歸去，羸馬自控勒。
乾坤浩無涯，我行未偪仄。
所貴治我心，嘉禾去螟螣。
行藏自天命，潛修在已飭。
不須問龜蓍，幽玄亦叵測。
吟馀發(fā)長嘯，風冷水湜湜。
雞聲出遠林，良朋正相憶。
冒雨入吾門，柏槐相映綠。
老父立堂上，母亦出后屋。
牽衣哭不休，淚下滿胸腹。
宗族盡掩泣，鄰人亦顰蹙。
群弟苦勸止，跪拜始能肅。
嘆我白發(fā)生，憂煎累萬斛。
頃刻欲具陳，何由盡所蓄。
雨稀眾客散，諸父仍淹留。
晚炊香稻熟，圍蔬青且柔。
春酒浮滿缸，相勸洗我憂。
對此團圞夜，誰能辭巨甌。
新詞自述作，高唱激清秋。
語及阻賊中，潛然還涕流。
愿老南山下，此外將安求。
佳人抱沉疴，高臥涇川潯。
閉戶理瑤瑟，寥寥稀賞音。
白云宿高槐，清風吹古岑。
茅檐流月輝，照見千載心。
戀故結遐夢，道長違盍簪。
暮秋仲氏至，恍如顏色臨。
遺我尺素書，琤然璆與琳。
上言長相思，乃在終南陰。
再拜謝仲氏，此意良已深。
我欲往報之，愧乏雙南金。
含情靡終極，坐晚楓樹林。
艷葩不浹旬，飄落委泥滓。
密葉發(fā)長條，離離綴青子。
嗟此芳春歸，譬彼東逝水。
逝水無回波，芳春去若駛。
人生期百齡，百齡亦何邇。
緇發(fā)一變素，丹藥無還理。
豈知尼父畏，翻為原壤恥。
所以古哲人，兢兢慎涂軌。
蕩子勿漫矜，芳華未足恃。
中夜不能寐，攬衣步前楹。
惡言切肝腎，怛然傷我情。
芝蘭化蕭艾，鳳鳥為梟鳴。
頰舌肆騰沸，無乃為酒酲。
吾猶冀爾吪，僶俛循舊經(jī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