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
有山昔飛來，神怪安可測。
萬壑鼓風雷，千巖為羽翼。
胡為忽移徙，到此無傾側(cè)。
靈越得奇峰，瑯琊失遺跡。
煙云隨而至，杉篁古所植。
如何草創(chuàng)時，躺作瞿曇宅。
聞之有苾芻，歲久苦刓刻。
鑿聲響深崖，火燼淬層壁⑴。
平為土木基，蔑有蒼翠色。
金粟千億身，窣堵百馀尺。
回廊盡復疊，寸地無閑隙。
一聚紅塵中，萬瓦青煙羃。
成彼有為善，斯可長太息。
我試來尋山，山形俱變易。
方念此嶄絕，安得如往昔。
不謂山之足，下落言偃室。
知是騫翥時，于茲墮巖石。
屹爾畫疆畔，其誰敢侵蝕。
隨宜得形勝，觸目見崷崒。
小桂結(jié)沈陰，清露有疏滴。
巾履日可賞，琴樽雅成飾。
多謝對幽岑，亦足開煩臆。
若在祇園間，豈更存馀碧。
⑴ 自注：詰之州人，云向有僧旦暮鑿是山，鐫鏨不絕，又加以火灼醋淬，巖崖都盡。
虎丘何為山，鯨波涌而顯（自注：古謂海涌也。）。
惟青鎮(zhèn)一隅，峙秀狀無限。
遙峰乃眾陰，四望拱孤巘。
上有梵王家，高壓長洲苑。
游人接踵來，千里必重趼。
奔走趨層巔，凌競陟云棧。
下瞰洞庭卑，傍睨靈巖淺。
巍乎屹寶閣，仰之目睛眩。
中有明光書，麗若日星烜。
三朝所秘藏，百靈共幽贊。
茲焉真福庭，瞻者皆色灑（自注：音銑。）。
夐覺塵世非，恍如化城現(xiàn)。
塔頂拂彤霞，山腳環(huán)青圳。
北崖宿雪寒，東阜晨曦暖。
陰森巖腹空，詰屈廊腰轉(zhuǎn)。
秋磬落云端，宵燈耿天半。
處者病惱蠲，來者鈍根遣。
予膺邦寄時，所歷游屐遍。
不領(lǐng)旌旗行，恐驚禽鹿散。
捫蘿窮邃深，據(jù)檻望平遠。
尋幽既歡欣，訪古或興嘆。
葬金墳已隳，淬劍池猶漫。
冰霰凋古杉（自注：皮、陸所詠古杉也。），朱丹浮斷簡⑴。
珍重講石存，譏評鬼詩誕。
唐賢留風什，遺墨羅粉版。
險語悉冥搜，清景不可逭⑵。
國朝有筆札，巖壁刻棱婉。
刀槊君謨書，龍蛇不疑篆（自注：蔡書劍池壁，篆生公臺。）。
二美賁禪扃，千古駭人眼。
于時出世師，凈住日營繕。
發(fā)緣善侶臻，畢力梓工僝。
紺宇生光輝，勝概如采絢。
海眾咸安棲，宗風愈恢闡。
迦陵覺音清，石室驚籌滿。
自惟掛纓歸，心與紛拿斷。
每來尋香剎，常得峨野弁。
久留蓮漏移，相接犀談款。
露井汲云漿（自注：山有陸鴻漸井。），冰瓷試芳荈。
最憐草樹春，幾愛煙嵐晚。
愿借一庵名，于茲修止觀。
⑴ 自注：今秋崖下泉涌，得竹簡數(shù)片，皆朱書，有古年號。
⑵ 自注：李衛(wèi)公、顏魯公而下，篇什俱在。
堯峰顥暹禪師有道行居常游吳門一日且曰山中鑿石造井踰歲僅成既冽而甘大為叢林之利愿得紀述以久其傳因作歌云
白云莽莽青山頭，一穴四面飛泉流。
其初山間舊井涸，枯腸燥吻海眾羞。
于時大士寶云者，頤指土脈智慮周。
山靈所感道心爽，檀施聿來工力鳩。
云鍤齊下遠雷動，石光內(nèi)擊飛星稠。
百尺虛空廓地表⑴，一泓清冽呀深幽。
人疑從天墮月窟，或問何處移龍湫。
次則其徒駭殊勝，競持應器嘗甘柔。
饑狖連臂喜跳擲，渴鳥引喙鳴鉤辀。
碧甃光中轆轤曉，銀床側(cè)畔梧桐秋。
寶坊金地互相映，谷鮒坎蛙難此留。
傍睨江形小衣帶，下窺湖面卑浮漚。
何茲鑿飲有功利，一掬入口醍醐優(yōu)。
熱者濯之昏鈍決，病者沃之沈痼瘳。
而我時邀墨客去，松澗遠挈都籃游。
凈瓶汲引試香荈，雅具羅列無腥甌（《茶經(jīng)》：膻鼎腥甌，非器也。）。
比之玉乳不差別（曲阿有玉乳泉），誚彼鍊丹多謬悠⑵。
今茲泉眼在魯塢，所喜云液鄰菟裘（魯塢乃堯峰地，予所居去之一舍。）。
苧翁既往乏鑒者，水記未載予將修。
此山此井永不廢，此歌其庶傳南州。
⑴ 鑿井求水，出土一尺，即有一尺虛空。見內(nèi)書。
⑵ 俗傳天竺有鍊丹泉，而《茶經(jīng)》、《水記》皆不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