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陳壽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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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邦用城下之權也。歲一修聘。又重以咨請吊賀之使。而皮幣走虜庭者。冠蓋相屬。及茲殆百年矣。余觀先輩多為燕行別詩。而其時去丙丁未遠。環(huán)東土數(shù)千里。悲憤不平。畜嘿莫敢泄者。必藉是一奮。故其發(fā)乎辭者。未嘗不反復乎禮樂文物盛衰之際。俯仰乎華夷消長興亡之跡。而讀之如聞高漸離之擊筑而荊軻和以歌羽聲。使人忼愾噓唏不能已。此非天理民彝之所在。而不期然而然者歟。挽近以來。皇明之澤日益斬。東土之遺老盡。謳吟之聲日益衰。而其言語一有及于滄桑之故。則為陳腐為雷同。既不足激厲人。顧反見嗤。嗟乎。吾何言以贈德輝。茲者德輝之使也。實唁胡皇后之喪也。吊哀恤患。夫子之所義。而其禮季孫行父。其文春秋。德輝之雅所誦習也。今之之彼。他國使自四方來者。其必徵禮于三韓之價。而拭目于德輝。德輝侃然慎其威儀嫻其辭令。必有以服其心也。嗟乎。德輝又奚待余言。然則余將持何說以塞德輝之求。今德輝浮鴨江出我界。風餐星宿幾百里。穿遼陽。覽楊忠壯殉節(jié)之墟。略巫閭過大凌河。馳車走幾日。見長城額額當馬首。則蒙恬之所筑而秦皇帝之所以防胡者也。然是城也卒不能防胡。顧為胡捍蔽。自司馬氏之季汔于今。中國強半。為虜人所盜據(jù)。而長城未有以抗。徒雄殿萬里。無功以稱于天下。此長城之所宜愧恥也。然或由天時之不常人謀之不臧。則又惡可專罪長城也。余有哀長城一篇。欲以遺德輝。德輝至城下。慨然顧視關河。欲哭欲泣。而皆不可。則出吾文一酹之。吾之贈德輝以此而已。賦曰。
哀長城,長城?迤以東騖兮。
首臨洮兮趾遼海,劃崇墉兮刳腹關。
殷譙櫓兮厲睥睨,包九州兮壯函夏。
翼長云兮來迢遞,昔秦皇以天下之力事一城兮。
重又守之以堅銳,蓋將設險而鞏圉兮。
萬祀一姓兮千祀一世,孰慮夫后數(shù)百年。
犬羊之竊據(jù)兮反噬,中國之人兮莫之敢抵。
粵陶唐有此冀方兮,瞝夏商文武兮華夏以乂。
當其時未有長城兮,又未聞夷狄之為害。
自秦之筑是城兮,夷狄陰覦而橫猘。
冒郅之桀漢兮,良將勁兵盡于長城之裔。
劉石之滅晉兮,夷狄遂內(nèi)而華夏遂外。
心腹之既蠹兮,陵夷五胡兮為癰為瘵。
元一大亂,今又一大亂兮。
彝倫悖兮禮樂壞,哀長城。
長城實負中國之人兮,胡乃為夷狄捍蔽。
長城徒能為夸夫之觀美兮,曾不為天下捍衛(wèi)。
志士之所腐心兮,勇夫之所扼腕以掬涕。
咸欲壞汝刬汝夷汝為平原兮,復三王之故兮而后快。
茲固長城之謑辱兮,窮左海之流兮不可灑。
然人謀有不臧兮,夫豈獨長城之罪。
余觀上世之重文德兮,垂拱揖讓兮臣推髻。
后人之不若兮,曾不能守一長城兮寇來以賴。
矧長城以卷石之多兮,能抗桀虜之豕突而狼噬。
哀長城,長城不能自強而強之者人兮。
人又不能自強,乃以罪長城。
而長城不能自解,長城下兮古道。
黃沙白草兮無際,征車動兮邊馬鳴。
聞子行兮從此逝,憑文章兮吊千古,丐一杯兮為余酹。
天南朱鳥慘光晶,碧落奎精倏晦盲。
淑氣凋殘馀竹箭,希音寂寞但鸝鶯。
云寒大澤龍亡夜,月滿三清鶴去程。
仙籍有名朝上帝,將壇無主哭殘兵。
耿蘭報后猶疑夢,東野書前只料生。
契闊千年何日見,夢魂中夜幾回驚。
丈夫縱恥雕蟲技,先輩常爭執(zhí)耳盟。
漢武高臺初律呂,陳王曲宴漸權衡。
楊堤日暮方仙李,瀛館春深揔蜚英。
盧駱王楊渾筑壘,岑高沈宋各開營。
香壚瀑?爭雄瀉,碧海鯨魚斗勢獰。
自唱貞元供奉曲,空悲胡季亂離情。
蘇黃數(shù)子誇全宋,王李諸人擅大明。
與世降升元氣數(shù),當時文彩各兼并。
東方亦大馀千里,左海雖偏隔一泓。
衣缽攜歸銀燭月,伽倻仙去紫鸞笙。
前朝文藻江山古,昭代聲明海瀆清。
羅綺并陳渾照爛,韶勻迭奏各琮琤。
廣寒宮里枝枝桂,群玉山頭步步瓊。
最說南墟饒杞梓,幾看王國貢梁杗。
迎烏郡學先攘佛,強首門生始設黌。
暄蠹派承濂水出,退陶川接紫溪縈。
群賢俎豆周鄉(xiāng)塾,十室弦歌魯武城。
早識公家臨上洛,舊聞先相赫西行。
隨身小冊爐煙襲,抱膝長吁諫草呈。
于氏門閭須駟轍,韋家經(jīng)籍勝金籯。
瓊田種玉諸孫盛,金馬懸魚叔父榮。
神駿晚生冀北野,人豪高步斗南聲。
胸吞夢澤千尋闊,氣壓陳樓百尺傾。
張緒風流看濯柳,屈平衣服集芳蘅。
聞名競致千金藥,較藝咸輸一局枰。
少日書無三遍讀,一生胸貯五車贏。
張羅羽畎收翚翟,聽樂虞庭閱韶?。
一斗揮毫追李白,八叉成律倒溫卿。
艭歸急峽無留影,蟬迫涼飆不輟鳴。
何害蛟螭時雜蚓,總將橙橘作臣櫻。
燕南大俠喧歌筑,河上偏師奏旆旌。
笑罵盡成珠錯落,啁啾都廢鐵舂鐄。
要須海府窮神怪,何待云臺敵重輕。
試席孤羆看傲兀,妙齡司馬亦崢嶸。
蟾宮竟賭黃金籍,鵬路將開白玉京。
倚馬檄平河北賊,歸田身老瀼西耕。
形容脫落丹青楦,口業(yè)翻瀾月露評。
仙寢丐祠來玉局,春官遷秩豈長纓。
年華紫極秋聲起,宦業(yè)黃楊閏月丁。
鶗鴃先鳴愁蕙佩,蛾眉終古厄花黥。
荊州一識吾猶晚,槐市前游歲幾更。
氣襲芝蘭先馥郁,語宣金石漸鏘鏗。
琳瑯釘座形慚穢,繡繪盈箱色奪睛。
疑網(wǎng)頓開揮麈席,慢幢旋折練都傖。
終南放杖鶯花滿,漢水維舟鴨綠平。
到處淋漓成軸大,遣人喧藉滿城轟。
余時上榜三春暮,公到催詩七步成。
釖遇雷生光出獄,玉因和氏價增荊。
波瀾灌物三年潤,糟粕醺人十日酲。
一別灞陵傷柳色,東歸吳楚憶莼羹。
高翔海闊丹山翮,遠放天寒玉鼻骍。
丙歲西遷時有利,乙科重闡敵無勍。
三千丈發(fā)還簪桂,五十年娘豈倒繃。
兵部省郎殊窈窕,錦官田里暫逢迎。
卜萄摘下光侵袖,鰩柱呼來味佐觥。
浮額青霞橫海岱,撐腸碧痞話蓬瀛。
雄心不逐高歌盡,暮氣猶須一鼓盈。
竹帛洗冤啼白骨,金鑾承問激丹誠。
殷冠尚說皇朝賜,周禮猶存舊篋盛。
天上六丁勤下取,殿前方寸許親擎。
東流江漢添新淚,長夜乾坤賴一晴。
全樹終難選上苑,一杯方待賜金莖。
專城不薄恩猶借,三黜無冤道亦貞。
何處鸞棲憐枳棘,數(shù)年獠洞牧禽猩。
已將弊瘼勤咨訪,更診嚬呻恤寡煢。
幾度封書丞相府,一時歌舞海壖氓。
青山不禁芻蕘往,丹繳初寬翡翠征。
三島日華浮曲檻,十洲花氣繞前楹。
黃簾閒靜催詩令,丹筆公明絕訟爭。
狴戶回光蒙照燭,蠻娘騰頌聒傖儜。
賓多北海還為累,謫滿西曹不耐抨。
陽子自知書下考,退之尋已厭南烹。
萍蹤我亦藍田吏,梅信全疏驛路伻。
同作南冠終落落,幾聽春鳥獨嚶嚶。
方憐背??飛西海,已報騎鯨涉八纮。
浮世流光驚石電,空梁落月掛銅鉦。
無兒并歿中郎女,哭弟隨亡二阮兄。
謾有文章稱繡虎,孰將名行載麗牲。
人生識字還多損,鬼物猜才故不亨。
貧女似花寧共輦,野梅雖實不如橙。
珊瑚樹老堪收舶,龜鶴詩成謾瘞鸚。
吾道近來殊寂寂,后生無賴獨硁硁。
藥山歲暮蒼煙合,菊圃秋深白雨橫。
惟喜青葭依玉樹,每憐殘月配長庚。
寧知人事歌朝薤,無奈天風落曉檉。
桃李蹊寒迷蛺蝶,芙蓉??在惜螽鯨。
文為國瑞觀興替,我以人亡卜祲禎。
沈約樓中空舊詠,謝家山下有新塋。
鐘期已歿朱弦絕,郢里何人白雪賡。
搗盡閒愁聞遠杵,吊來孤影與寒檠。
難將清淚添抔土,惟有哀歌振屋甍。
人日詩篇憐蜀守,東風時節(jié)憶韓翃。
欲將貞曜先生例,為易梁山太守名。
可耐青巖亭畔路,王孫去后草新萌。
寧壽宮燈聯(lián) 清 · 彭元瑞
對聯(lián)
東箱啟儒席,論敷奧旨,雅肄古歌,詩誦壽萬千無量;
左海侑賓筵,樂補吹笙,鄉(xiāng)觀飲酒,禮成月三五而盈。
恭甫杭州書 清 · 謝震
七言律詩
接來三月上旬書,讀罷新詩感有余。
《鹽鐵》漫聽桓氏論,《治安》群笑賈生疏。
參軍蠻府嘲鴝鵒,措大荊州賤鯽魚。
壯志銷沈只如此,相看白發(fā)己盈疏。
陳壽祺聯(lián) 清 · 謝震
對聯(lián)
石鼓岐陽搜戊午;銀編宛委讀庚辰。
日夜大江流,江聲欲暮秋。
思親同遠道,之子獨歸舟。
雨色寒侵袂,笳聲晚倚樓。
白云五千里,不敢苦相留。
聞君計游粵,北望即長安。
明月一相憶,西風何處寒。
詩心黃葉路,客夢白蘋灘。
倘過梅花嶺,南枝寄驛官。
客星□點犯仙槎,習氣全粗任笑嘩。
眼目井觀居左海,人才霞蔚慕中華。
字成瘦柏分題墨,芽展初旗試啜茶。
喜得逢君天下老,柴桑氏族古名家。
遍大地巷祝衢歌,左海香花,愛聽散聲潮涌;
普諸天星輝云爛,南疆凈土,欣看瑞氣門盈。
恭惟先榜,最得嶺士。
蔚為國珍,磊砢并峙。
杰杰惟公,天不嗇畁。
神蹄駿逸,其德也驥。
葆我滿腔,如穡之稚。
布衣之澤,而及途尸。
捐財居棄,濟人亟私。
惟其所施,必先親親。
親親伊何,宗彼主禋。
調(diào)匡九族,隨我咸辛。
出門同人,破去畦畛。
人或覸公,倘受淄磷。
我觀雪樓,不榜詩酒。
誰其右者,霽翁鹿叟。
死生榮辱,膠?耐久。
激揚千古,眉宇崢嶸。
聞人一得,輸我全枰。
孩嬰一世,鼎呂于筲。
見人寸長,折輩論交。
恢奇歷落,北海龍泉。
嘯傲散朗,子猷孟年。
推賢讓能,廊廟之謨。
通敏辯博,館閣之需。
練誼善諷,專對之材。
提撕振綱,理煩之才。
孟公之牘,孔璋之檄。
文如吳會,詩擬開歷。
寄懷皇王,古文古音。
陶冶性情,載詠載琴。
左海偏迫,羈馬長絡。
洞庭云物,渤海虛壑。
吊古金臺,浪吟衡岳。
蓬弧志左,風波世隘。
岨峿操琴,寂寞閉關。
斗命箕身,昌黎眉山。
煙霞一區(qū),水石惹紋。
搔首問天,太白無云。
雪屋夜靜,案書晝閣。
睚眥既骨,流淚往跡。
龍虎天官,羲文古易。
旨味劇炙,新工就約。
桂林重秀,邂逅文石。
白首登筵,天顏非昔。
長沙遠屈,宦情漸薄。
鶴齡遽催,湖海寥落。
顧惟斯世,諸公凋謝。
曲江舊題,桑海已化。
不肖遘釁,癸亥惟夏。
公命素車,百里遠卸。
侑辭誄曲,心腑為瀉。
公在不孤,如濤于紹。
今焉失公,哀哉余藐。
自殮及祥,一哭終違。
俯仰慚負,長喟短唏。
自公捐世,奇禍薦酷。
有德無祿,自古在昔。
古人有言,死而克壽。
儀圖于今,公則多有。
玉佩瓊琚,炳瑯來后。
鴻臚新儀,劫后螺殼。
中原異日,圣人有作。
一線文物,東華足徵。
冠帶天下,惟公是憑。
垂之千億,靡或不承。
偉功奇業(yè),不系沉升。
持是慰公,我涕深仍。
緘辭送使,祇有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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