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喬世埴

共 1 首
藥圃子凈掃一室。焚香默坐??偷綖閴m俗語。輒閉眼睡。有談經(jīng)談史。談古逸事。談山水風(fēng)月。則犁然喜??陀械纼簳r遇大明遺民寓我者。說甲申事甚詳。尚記其一二。吳三桂求救于虜。虜長驅(qū)至山海關(guān)。止軍不肯入。三桂使三四至。虜猶不許。有頃三桂至。虜曰。必盡薙軍中發(fā)。且毀城一角。方可。三桂許之。虜左手執(zhí)三桂頭髻。右手拔劍薙之。遂傳告城中。未幾。千萬男髻蔽空而墮城外。知三桂軍已薙發(fā)矣。又毀城。城堅不可毀。毀未半。虜引兵入城。設(shè)布障百里。藏虜兵馬。詰朝。流賊挑戰(zhàn)。即決障。虜軍容甚盛。流賊大驚。三桂請合勢攻賊。虜曰。將軍先。吾請后繼。三桂屢請不獲。遂獨提師出。虜既送三桂。凝坐鐙床。令軍中曰。先動者斬。瞪目遠望。有塵二道起接天。上下開合。知三桂與賊戰(zhàn)方酣。頃之。塵一道少靡。知賊衰。乃躍起上馬。援枹鼓之。千兵萬馬。如一塊流轉(zhuǎn)。東馳西突。流賊爛盡。積尸遍野。流血成川。黠虜用兵如此。以三桂齟齬顛妄。不能制流賊而能制虜乎。三桂誠能與左良玉合。立朱氏以討賊。蔑不濟矣。大明之亡。如人中毒暴死。天下人心未去。盜賊群居。無終日之計。使三桂,良玉左提右挈。以鼓天下之義聲。明之興。指日可待。其亡其興。乃關(guān)內(nèi)家事。虜何與焉。三桂不開關(guān)迎虜。關(guān)內(nèi)雖亂。虜何以飛度關(guān)哉。失天下于自成。以三桂,良玉討之而有馀。失天下于虜。舉天下之豪杰圖之而不足。滅皇朝者非自成。乃三桂也。其罪可勝誅哉。噫。史失其詳。或徵之野。以客所聞。生色如畫。史氏所不及。令人怒發(fā)起立。遂援筆作山海關(guān)歌。以為后王之戒云。
山海關(guān)城壯萬古,靺鞨望之無飛羽。
前人設(shè)關(guān)欲防虜,后人開關(guān)反迎虜。
虜酋憑陵氣無前,到此遲回疑滿肚。
虜劍截發(fā)如春蔥,三桂尻高帳下頫。
城中萬髻擲城外,落葉飛毬墮無數(shù)。
城中漢人哭沸天,城外清人手爭拊。
獸角忽摧虹腰截,地蹋山崩霹靂怒。
吳門練色百里障,藏得胡騎人莫睹。
敵來挑戰(zhàn)始決障,黑鴉長云亙部伍。
紅兜雪戟耀朝日,滿磧寒光發(fā)森豎。
流賊驚叫女真來,賈勇聲絕皆戰(zhàn)股。
猾虜傳訣館豎子,袖手欲觀試兩虎。
按兵如山不可動,牢坐胡床大旗樹。
鷙鳥將擊故斂翼,百里秋毫睇平莽。
平莽漠漠何所睇,兩道狂塵際玉宇。
鯨閧大海浪花高,龍斗長空黑霧聚。
飛騰上下驗氣酣,凝結(jié)慘憺知力拄。
須臾乍見一邊靡,飛身上馬大擊鼓。
鼓聲砰急山河震,萬馬一足騰風(fēng)雨。
處女脫兔真善喻,何物胡兒乃爾武。
東西蹴踏賊殺盡,蹈腸履血滿野土。
嗚呼賊殺盡莫稱快,天地公然一擲賭。
赤眉黃巢易撲滅,戎狄豺狼不可怙。
羌髳微盧且莫證,德非武王皆受侮。
周依隗狄晉契丹,前轍如鏡可看取。
擢桂之發(fā)罪難贖,引盜入室盜作主。
嗚呼帝王好家居,窶子居停不修堵。
萬里長城虛突兀,西湖云氣何時吐。
城頭明月誰忍看,城上蘆笳哀怨苦。
千秋萬世守城者,珍重華夷大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