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云：「天歷二年春三月甲子，天子作奎章閣，置學(xué)士官，命典瑞都事柯九思為參書，日以圖史侍上。上善其鑒辨博洽，顧問家世。侍御史趙世安進(jìn)曰：『九思先臣謙，嘗與修國史，出提舉江浙學(xué)事以終。其墓碑，今學(xué)士虞集文。九思以說書侍英皇潛邸，至治末去伏田里，乃今遭遇圣明，去年群臣度義效節(jié)，以奉正緒。區(qū)區(qū)微志，無有大小，悉簡帝心。臣以為若九思者，父教之有素也。』上曰：『其賜碑首，曰訓(xùn)忠碑?！蝗悦技瘯?。臣集稽諸故實(shí)，國家于公卿大臣，勛勞宗舊，凡有褒崇，典禮備矣，未有賜碑名者。賜碑名自柯謙始，豈非臣子之榮幸者乎？乃稽首述贊曰：『人生有常，其大者綱，持維家邦。位辨志定，率職受命，罔敢不正。審微于幾，善動(dòng)以時(shí)，君子之為。君子有作，有往無怍，匪素伊愕。性智自天，有教則伸，人貴有親。親以忠教，克奉斯孝，古昔之道?；叔a訓(xùn)忠，匪私爾宮，丕示民風(fēng)。』奎章閣侍書學(xué)士翰林直學(xué)士亞中大夫知制誥同修國史兼經(jīng)筵官國子祭酒臣虞集記?！拱矗嚎戮粗僖匀首诨蕬c元年壬子生，至英宗至治元年辛酉，方十歲。以說書侍英皇潛邸，則尚在十歲前也。至治僅三年，去伏田里時(shí)，亦止十二三歲。至天歷二年己巳，以典瑞都事為參書。參書者，蓋即書博士也，時(shí)僅十八歲耳。非必有匡救弼諧之功，止以少年小臣，鑒辨博洽，渥承寵遇，遂致「訓(xùn)忠」名碑，澤及先世，雖屬詞臣榮遇，而文宗好事，未免重其所輕矣。文靖是時(shí)，欲乞一郡自便，帝不之許，倚任甚隆。史稱其論薦人材，必先器識(shí)，于柯生宜無取焉。而是文頗相推挹者，時(shí)文宗外托固讓之名，中懷周王之忌，日恐群臣有二心，雖道園之正言讜論，亦不免有所跼蹐。承詔撰述，無敢謙謝。觀其詞曰「至治末，去伏田里，于今遭遇圣明」，以見泰定一朝，九思并未在官。泰定者，文宗所不予謚升祔者也。所謂忠者，可知矣。又云「群臣度義效節(jié)，以奉正緒」，是時(shí)文宗方遣人迎周王入繼大統(tǒng)，何正緒之有？文宗竊據(jù)帝位，有無兄之心，故文靖敢為此語，則所謂忠者，又可知矣。九思官止博士，此后三年，遂以末技詭譎劾罷。所謂訓(xùn)忠者安在乎？文詞特莊雅可誦，隸法亦遒穆。余昔在龔定庵舍人處，見文靖隸書小字《出師表》，較此更精，要是一路筆法。敬仲鑒別書畫，至今有名。想見文靖執(zhí)筆時(shí)，亦以其少年儒雅，不無溢譽(yù)，文人結(jié)習(xí)宜然。而《道園學(xué)古錄》及《道園遺集》皆不存此文，或自刪卻，或后人遺之，皆未可定。李寄云侍御前輩得此墨本，甚珍重，屬為題記，因考論如此，并系一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