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嘗讀孫興公《天臺賦》,觀其標(biāo)奇領(lǐng)異,云興霞蔚,兼言外玄趣,冥與道會,意竊慕之。
宰邑古唐昌,一再因臺檄周覽??山之勝,作記及詩若干首,紀(jì)載粗悉。
最后登葛瑰仙治,巖洞深窈,林巒奇峭,賞嘆不足,賦以識之。
固不敢睎前文人,或可與山中道侶班荊商論耳。
我思古人,托吏為隱。
或避世而待詔金馬門,或采砂而求補(bǔ)句漏令。
雖未能耦耕媲沮溺,洗耳同箕潁,賜鑒湖一曲如賀知章,名山中宰相若陶弘景,然觀其心樂天游,跡與俗混,冥機(jī)乎寵辱之途,韜智于得失之境,信與余而神晤,竊太息以起敬。
繆撫字于一同,幸福庭之接畛。
間捧檄以周游,得探奇于曠靜。
聞葛仙之故棲,擅西山之最勝。
諏辰良月,六矢標(biāo)慶。
撫蓼莪以含悽,資塵露以報本。
問津白鶴之屯,梯步青云之徑。
眩采翠于群峰,劃蒼崖于千仞。
訊仙治于寥闃,爛金碧于絕頂。
于是靜慮凝神,屏息以進(jìn)。
門闥嚴(yán)敞,陛級崇峻。
儼帝御于中天,班列真于清禁。
飆輪泛八會之音,星壇繞虛步之韻。
訂靈跡于往牒,肇葛翁之棲遁。
黛滀巖泉之流,玉舂溪碓之粉。
清塵嗣踵于蒲、楊,營定聿嚴(yán)于韋尹。
薦蘭燎以薰心,擷澗毛以寓敬。
上玄陟降于左右,一念昭徹而響應(yīng)。
朝禮既周,羽節(jié)前引。
環(huán)齋館于四阿,繚丹雘于楹楯。
藹凈侶之如云,競延客以瀹茗。
莫不竹戶風(fēng)清,紙窗日囧。
蔭柏纛之幽森,羅怪石之嶾嶙。
游目乎泰初之鄰,緩步乎北真之嶺。
荒尋未厭,林壑俄暝。
歸休風(fēng)露之界,泂酌玻瓈之醞。
清言中夕,倦憩投枕。
暢游仙之夢酣,愕震雷于龍簨。
起披衣而周眄,浩一氣之溟涬。
覘紫氣于白馬,丐刀圭于丹鼎。
二十四峰聯(lián)嵐而競爽,八十一洞歷游而難盡。
乃借御于箯輿,仍乞火于束缊。
縱屐齒于蒙茸,探洞戶于深靚。
風(fēng)開煙闔,霞捲霧噴。
初谽谺以偪仄,俄披豁以幽迥。
冰凝鐘乳之溜,玉立巖壁之瑩。
或懸空以寶蓋,或四匝以珠幰,或捲綃于深幄,或繪雪于崇屏。
步折旋而欲迷,路若窮而復(fù)遠(yuǎn)。
豈余行之憚阻,懼日晏而盍返。
悵簪紱之身縻,奈巖壑之味永。
引車躑躅,回顧悽惋。
靜念覆載,同一蓋軫。
混淪初判于祖氣,山澤潛通于玄牝。
妙大化融結(jié)之工,慨百靈走奔之駿。
不然,何以蕩磨日月,凌駕參井,毓秀孕英,棲仙宅圣,俯仰四海如一家,出入浩劫如一瞬?
然嘗索至理于貝梵,披玄機(jī)于瓊缊。
十方香水之剎海,九穹莽蒼之劫刃。
下風(fēng)輪以持厚坤,兼洪纖以該庶品。
歛之吾身,納之方寸。
非古非今,孰遠(yuǎn)孰近?
吾將謹(jǐn)韁索于猿馬,豁視聽于蛙黽。
祓熏聲利之膏火,遠(yuǎn)避色塵之坑阱。
挹靈源以斟酌,即寸田以耕墾。
觀六用于真空,朝虛皇于內(nèi)景。
當(dāng)斯時也,雖禦寇莫能詰其至游,七圣亦有迷于大隗。
而況人間之朽腐,何異蟪蛄與朝菌!
儻三仙可挾而游,尚吾言之有證。